大家在夜晚的海裡打水仗
在蘭嶼有很多第一次，包括大半夜跑到海裡游泳。
很快地，我們摸黑帶著酒來到海邊，這裡就是我們第三天自行來潛水看珊瑚礁的小海灣，跟白天相比，這裡晚上黑的伸手不見五指，什麼都看不見，好像有人打翻了一大桶墨汁。
「誰還有手電筒，快拿出來。」
我們一行人掏出更多手電筒、手機燈光，連登山用的頭燈都出現了，漆黑的海邊一下子成了螢光夜總會。
小傑一馬當先衝下去。
「天啊，好像有點冷耶呵呵呵！」他臉色泛紅，整個人泡在海裡。
小傑是健身房的有氧老師，也是體育大學出身，喝了酒之後常常會發出神秘的「呵呵呵」笑聲，我們先前在民宿附近喝酒不小心開啟了他這個狀態。
「快點下來，冷什麼一下子就習慣了啦。」小黑跟著大叫。
我們跟著前仆後繼衝進海裡，尖聲笑著打起水仗。
片刻瘋狂之後，我靜靜泡在海裡，下去瞬間的確比白天冷很多，但進到海面底下就沒那麼冷了。想到白天曾經在這裡潛過水，你可以看的見海面的整個樣子，晚上什麼都看不清楚，只剩下腳底與石頭間的觸感。
不過，還是一樣鹹。
我仰頭望著夜空，星星掛滿整塊夜幕，像無數顆鑽石一點一點閃耀。很多人曾經在海邊看星星，在甲板上看星星，但大概沒有很多人躺在海面上看星星吧。
在海上看星星就像在沙漠吃早餐一樣，再平凡的小事到了不平凡的地方，往往成為一種浪漫。
漆黑海上繁星點點，而我們的手電筒成為海裡的星星，互相輝映著。
儘管月色稀薄，但靜靜凝望著這片鑽石海，徜徉在海水懷抱間已經很令人滿足。多希望，時光就這樣靜靜延續下去......
好痛。
我下意識抓了抓手臂，被蚊子咬了。
我愣了愣，不對啊，海裡哪來的蚊子！
「好癢喔，」岱肥突然叫起來，「有東西咬我！」
岱肥也是體育大學畢業的女生，目前在國小當體育老師，看起來像男人一樣超級爽朗，其實也有顆少女的玻璃心。此時此刻她一叫，四周人也跟著紛紛叫起來。
「我也一直被咬！」
「我也是！」
「啊，好痛！」
驚呼聲此起彼落，緊接著，我的手臂、大腿、背部一點一點不斷出現刺痛感，越來越癢。
「這是什麼？是魚嗎？」我哀號，腦中冒出食人魚啃食腳踝的恐怖情節。或者是有一種夜間魚，專門潛伏在野間的礁岩邊，伏擊晚上來海邊喝酒的白痴人類們，生吞活剝......
「不是魚，是蟲，」有人舉燈照著水裡驚呼，「蟲有趨光性，它們被我們的燈光吸引過來了！」
「那把燈關掉。」
「沒有用啦，還有你的體熱，它們是被你的體熱吸引過來的。」有人插嘴。
「快點划手臂，只要一直動它就不會咬你了。」有人建議。
痛，好痛，好像有人抓著原子筆，沿著你全身猛刺。
天啊，什麼浪漫海上觀星，我們瞬間從優雅的海上王者變成超級狼狽的B級恐怖片犧牲者，划的手都快斷了還要被不知名的海中怪蟲偷吃豆腐。
實在被蟲子咬得受不了，我們全跑上岸來休息。
「你看，就是這點小蟲。」
有人手中捏出一隻蟲子，我湊過去看，卻只看到手指上一點黑黑的，毫不起眼。沒想到就像海中的縮小版小黑蚊，幸好不是像海蟑螂或水蛭一樣的東西，不然肯定噁心死人。
「小傑，你剛剛去哪裡了？」岱肥很疑惑。
「沒事啊。」小傑緩緩游過來。
我們又在海邊坐了一下，把酒喝得差不多了，才滴著水回民宿。
事後，我們才知道當時除了蟲子，還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悄悄發生。
當時我們還在海裡忙著打水仗、耍浪漫、躲蟲子的時候，所有人的目光圍繞在彼此，沒有人發現少一個人。
小傑，那時候根本不是「沒事」，他默默溜到一邊，整個人浸泡在海中，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，於是脫下褲子。
然後他開始大便。
也就是說，當我們笑著朝對方臉上潑海水時，很有可能潑到的是小傑的屎水。浪漫看星空的時候，其實是泡在小傑的屎水裡。我突然想起，游回岸上時，我好像一不小心喝到一大口海水。
噁。
突然覺得很想吐。
至今回想起來，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最恐怖的一次看星星。
在海裡打著幽幽的燈光也是一種探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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