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25日 星期五

序章之一 ‧ 喜馬拉雅山爆炸事件

1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

        20161230       喜馬拉雅山山腳村莊

        夏拉娃哼著小曲洗著盤子,黝黑的手粗壯有勁,一點也不怕冷。兩歲的小皮姆在她身後玩著玩具火車,口中呀呀直叫,他們一家三口搬來這裡已經五年了。
        最初只是姨媽留下來的房子,阿罕和自己當時也沒幾個錢,工作也沒有著落,只好搬過來,總比無家可歸來的強。當時夏拉娃見到這房子時,一度絕望地想:「難道我以後就要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過一輩子?」
        幸好,她很快就愛上這個地方。
        比起都市裡的勾心鬥角,當地居民真是純樸的可愛。夏拉娃很快熟悉了村子裡以物易物的風氣,還有親切的本地玩笑。過去她實在難以想像自家大門一天未上鎖會如何,然而在這裡卻幾乎天天如此。
        更別提他們家享有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後院景致。
        喜馬拉雅山。
        說也好笑,夏拉娃以前從不親近山,就像所有的嬌嬌少女,爬山對她來說是件近乎可怕等同凌遲的事。來到這裡之後,她與山生活在一起,或著說她活在山裡面。久而久之,夏拉娃覺得自己彷彿成為山的一部分,現在叫她回到都市,反叫她覺得害怕。都市人的想法太過複雜,就像先前來的那隊人馬,他們說從哪裡來?
        對了,盤古市。
她慶幸自己從不需要跟那群人生活在一起,就算一天也好,她肯定會窒息而死。
        夏拉娃很驕傲小皮姆會在大自然的懷抱下長大,他的父母都會在他身邊守護著他,永遠不會拋棄或離開他。他會長成一名英俊的青年,然後把山的精神一代一代傳承下去。
        剛剛洗好的盤子墜落桌緣,碎了一地。
        咦,奇怪?
        夏拉娃注意到周遭的鍋碗瓢盆開始震動,窗戶也開始格格作響,四周劇烈搖晃起來,小皮姆似乎也嚇到了,丟開火車,哇地一聲大哭起來。
        然後她聽見那個聲音。
        夏拉娃想起過去曾見過一塊巨石從山上滾進山谷,墜落時發出重重撞擊聲。如今這聲音就像是數百顆那樣的巨岩一次滾進山谷似的,夏拉娃透過窗戶看出去,樹葉胡亂拍打窗戶,山上揚起一陣塵埃直衝上天,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。
        下一刻,伴隨著隆隆聲,雪混合著砂石一路從山上滾下來,直衝向她。
        夏拉娃心裡涼了一片,「阿罕,快起床!」今天不上工,阿罕會睡比較晚。她抱起哇哇大哭的小皮姆,跳過地上的火車和幾件髒衣服,直衝到後門。當她打開後門,發現所有村民都出來了,人人呆立在門口,望著這場漫天浩劫。
        她心裡明白太遲了。
        夏拉娃緊緊抱著小皮姆,感覺雪崩直接撞擊在她身上。
       

2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

        2016年的年底,世界上同一時間發生了兩件大事。
        一件是喜馬拉雅山爆炸,造成的雪崩山崩淹沒了山腳下許多村莊,造成數百人罹難。第二件是盤古市中心開了一間新的咖啡廳。
        這兩件事原本毫不相干,也沒多少人會聯想到一起,直到新聞台公布一則影片。
        影片發布的時候正是跨年夜前一個禮拜,中只有一個巨大的檀木沙漏,淡綠色的細沙不斷向下漏。
        「您們好,」一個聲音響起,但明顯已用變音器變造過,「我是末日咖啡廳的老闆,也是這次喜馬拉雅山爆炸的策劃者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人類自古至今,破壞自然無數,道德逐漸淪喪,罪大惡極,早已不配活在這世界上。既然您們捨棄了地球,就由我們代替地球來捨棄您們,讓一切回歸自然。我們花了十年的時間,在世界各處埋下六百顆炸彈,那些炸彈有可能在任何一座高山上、機場地基中、火車站鐵軌下、超級市場的倉庫底部、學校操場中央、或是你家後院泥土裡。我們做了這麼多,只是為了救贖這顆地球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但我們也不是全無人性,我們願意給人類最後一個機會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炸彈的遙控器在我手裡,我會在跨年夜當天走進末日咖啡廳,從此不再出來。你們有一年的時間來抓我,只要你們逮到我,我就投降,一切悉聽尊便。反之,人類歷史將重新啟動。不過既然我敢這麼說,我就有自信這世界沒一個人能抓到我,儘管試試看,賭上你們的未來吧。」
        「時間以本店櫃檯上的小沙漏為準,一旦沙漏到底,我就引爆炸彈。」
「此外,本店還會送出二十份來店禮,並另請一位駐店算命師,只有持有邀請函的人才有應徵資格,應徵賽將於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八點開始,還請各位注意。」
影片到這裡就結束了,當晚,所有政論節目與報章雜誌熱烈討論這起新聞,尤其最後有關「來店禮」那一段神祕的訊息。為什麼恐怖份子要舉辦「應徵」?沒有人知道為什麼。


一大清早,艾可思所居住的起點公寓,難得吵鬧了起來。
「真的,那座山真的爆炸啦!我親眼見到,那真是可怕的要命啊……」
「胡說什麼,你昨天明明就在沙發上嗑瓜子,親眼見到個屁。」
「呿,說什麼話,我在家裡親眼見到電視不行啊?重點是炸彈啊,炸彈,他說可能連這裡都有埋炸彈啊。」
「誰會在起點公寓埋炸彈?炸彈一個也不少錢啊,這麼浪費。」
「而且最後我真的看不懂了,為什麼他還要送禮?還要應徵?現在恐怖份子都這麼多花招嗎?」
「傻子,那是挑釁。你想想,他都敢炸山了誰還敢去應徵?到時候沒人去,他就會笑你們這些膽小如鼠的傢伙。有人去,他就笑你們這些愚蠢的傢伙,恐怖份子的話也當真。怎麼樣他都不會虧啊。」
「怪了,老骨頭,你平常趴呆趴呆的,怎麼現在這麼精明?」
「你說什麼!」
艾可思在空曠的客廳中睜開眼睛,「老骨頭」是他的房東,大概又在和一樓的老張拌嘴了。吵死了,連睡個覺都不得安寧。
空中塵瞞靜靜飄動,穿越早晨陽光,附在角落的粉紅色行李箱上。他瞧著,眼睛一時離不開。
她……還沒回來。
一陣連續敲門聲,然後是東西滑動的聲音,艾可思看見走廊上出現一個信封。
無聊,這回又是什麼事了?
因為知道他懶的收信,特地從門縫將信射進來的人,恐怕也只有他那個弟弟,艾成功。
那傢伙怎麼就是不死心。
艾可思躺了一下子,最後還是坐起來,伸個懶腰,緩緩走到信封旁邊拾起來。那是一個潔白的信封,上面只有一個淡綠色沙漏圖騰。他打開信封,裡面掉出一張磁卡,這次是淡綠色底襯上白色沙漏圖案。
搞什麼鬼?
艾可思想了想,八成跟老骨頭早上吵的事有關,不過沒必要管這件事,他現在最不想碰的就是麻煩。
裡面又飄下一張紙條,他這才注意到,信封有拆掉又黏回去的痕跡。
他打開紙條,上面寫著:

我不是艾成功,不要相信任何影片說的話,六百顆炸彈是騙人的,
「末日咖啡廳的老闆」就是全世界一百五十名持有應徵邀請函的其中一位,
「他」的確有毀滅世界的企圖,我不知道是什麼,但他非常危險,
只有你的智慧能揪出他,求求你。

艾可思皺了皺眉頭。
「無聊。」
他隨手將紙條揉一揉扔進垃圾桶,信封隨客廳上一大疊信擱在一起。
艾可思重新躺下,此時此刻他最不想碰的就是麻煩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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