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
不，還不能放棄。我咬著牙仔細一想，其實還有一個辦法。
我快速撥了一通電話給秋美人，過了一會兒她接起來。
「幹什麼？我現在很忙……」
我劈頭截斷她的話，「夫人不好意思！秋楓嘉……秋楓嘉被拐走了！」
「拐走？」秋美人聲音變得緊張，「什麼意思，你給我說清楚一點！」
「剛剛有個不認識的人身上綁著炸彈衝進來，抱住秋楓嘉，還揚言要是有人要阻止他，他就會引爆炸彈！」我腦中不斷勾畫這樣的畫面，令自己聽起來更真實，「我們……我們阻止不了他……」
秋美人有點猶豫，「怎麼會？秋府的保全應該是無懈可擊……」
「他自稱是您的老公，」紅色信封的情報裡，有提到秋美人是家暴離婚的，我打算好好利用這一點，「他說女兒才是他的，說什麼都要帶走！」
秋美人沉默不語，我聽見有點像是咬牙的聲音。
「混帳！你這保姆怎麼當的啊？才一個禮拜就給我出包！」她怒吼。
「非常抱歉，我們正打算報警，但想先跟您說一聲……」
「不用報警了！」她怒喝，「我自己來處理，等我回去！」然後掛上電話。
我一臉心有餘悸望著手機，剛剛的怒吼聲仍縈繞在耳邊。
成功了。
我強抑住大笑的衝動，沒有想到這麼容易。其實前夫反而是秋府保全更加警戒不得放行的，有炸彈更該擋在門外，秋美人竟然隨便就相信我，果然是個笨蛋。
大魚咬住餌，接下來只要等待就行了。
我埋伏在大門斜對面的柱子後方，腦中不斷模擬等一下的計畫：在我腰間有一把零點二二袖珍型掌上手槍，當秋美人衝進大門那一瞬間，瞄準心臟開槍。最近的窗戶已確認敞開，在保全都還來不及反應時，快速逃離。沒問題，我已經勘查過地形，破窗後搶車飆到大門口，可以用撞車製造混亂趁機逃逸。
可以的，目前看來沒什麼問題，只需要等秋美人上門……
「阿火先生？」
我嚇一跳轉頭，翁管家稔著鬍子，透過鏡片疑惑望著我。「怎麼了？你看起來臉色很不好。」
「真的嗎？大概是有點貧血吧。」我乾笑摸摸臉頰，「我從小身體就不好，臉色常常發白。」
翁管家露出和藹的笑容，「阿火先生要保重身體啊。」他張頭四望，「小姐……還在圖書室裡嗎？」
我心跳加速，「啊，這個嘛……」糟糕，我滿心想著如何盡速暗殺秋美人，沒想到編一個秋楓嘉消失的好藉口，腦袋突然當機了。
「不過阿火先生你也真厲害，」翁管家微笑著走向圖書室，「秋小姐從小就不愛聽人家唸故事，但是你竟然能和她在裡面待上一小時啊……」他伸手推門，我的心一下吊到嗓子口，他推了又推，門紋風不動。
「咦？門是鎖著的啊。」翁管家有點訝異。
「抱歉抱歉，我忘記說了。秋小姐正在裡面睡午覺，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她。」我擺出一臉無奈。
「早上十點半睡午覺？」翁管家不可思議。
「是我的錯，剛剛一口氣唸太多故事了。」我一臉抱歉抓抓頭，「我大概就像老師一樣愛碎碎唸吧。」
翁管家笑笑，「阿火先生對小孩子很有一套啊，當保姆很多年了？」
「不……也沒有很久，但之前的確有幾年經驗沒有錯。」這百分之百是瞎扯。我心裡拼命哀求，拜託你行行好快走好嗎，我還有正事要辦。
「這樣啊，」管家捋捋山羊鬍，「不過真奇怪，像阿火先生這樣身強體健又聰明的年輕人，外面公司應該人人搶著要吧？怎麼會當了好幾年保姆呢？」
我心中響起警報。
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我嘴上笑著，藏起的右手卻捏緊槍，翁管家難道……
翁管家呵呵一笑，「我想，阿火先生應該對小孩子情有獨鍾吧，只能怪那些大公司沒有福分了，」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，「好好保重身體啊，阿火先生，你的臉色真白。」
「這是……當然。」
說完之後，管家就離開了。
我舒了一口氣，剛剛一度認為翁管家拆穿我了。忽然間，外頭傳來車子駛近的聲音。
好極了，秋美人回來了！
我握緊口袋裡的手槍，聚精會神，機會只有一次。
「阿火先生？」
女僕夏梅突然出現在我身後，我一時愣住。
「你在這裡做什麼啊？」她滿臉疑惑。
妳這個混帳女僕！什麼時候不來找我偏偏這時候來找碴！我在心裡怒吼，嘴上還是賠笑道：「沒什麼事，只是想靠在這裡休息一下而已，妳……沒別的事嗎？」
「現在沒事。」她一臉似乎不想走的樣子。
可惡愛管閒事的王八蛋臭婆娘加三級！我在心裡亂七八糟罵過一通，時間緊迫，無論如何我非要支開她不可。
我忽然彎下腰，神情扭曲。
夏梅吃了一驚，「怎麼了？阿火先生？」
「糟糕，我的肚子突然好痛……」我艱難地說著，「夏梅，可以幫我拿點藥來嗎？好像是昨天吃壞肚子了。」
「藥？但是……」夏梅十分猶豫。
「拜託妳！好痛，我要死了！快死了！」我做出痛苦猙獰的表情。
夏梅嚇了一跳，「好，你等著，我馬上就去！」她才衝出去，翁管家也同時走上前去打開大門。
時間剛好，就是現在！
我持槍瞄準門口，屏息，一個影子出現在門口，我準備扣下扳機，卻又煞住了。
不是秋美人，那是一名身著白西裝的大漢。
我震驚的不是秋美人沒有第一個出現，而是警察局長白水鄉。秋美人竟請得動這麼重量級的人物！
那是一個全殺手界沒人敢招惹的男人，傳說他只要盯上一個人就非把他骨髓裡的秘密全挖出來才甘心，曾逮過七十三名殺手，就連我也要小心翼翼不被他逮到，此刻卻活生生站在我眼前。
沒有想到這個任務，竟促成了我們第一次對峙。
我心裡冷哼一聲，沒有用的，就算妳把警察局長搬回家，也阻止不了我。
客觀評估現在狀況，我佔盡了主場優勢，秋府的大門口已經為我所支配了。我躲的地方是視覺死角，他們就算全部人進入客廳，第一時間也看不見我。而秋美人一定會有進門的時候，那個時候我就……
忽然一聲尖叫聲響起，我差點嚇得魂飛魄散。
「是槍！他拿著一把槍！」
夏梅驚恐叫著，手裡捧著滿手藥。我靠，這女人剛剛不是才衝出去？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？
糟糕。
就這一秒遲疑，情勢瞬間逆轉。
白水鄉一個箭步上前，左右開弓，將我雙手連槍一起擒住。我大吃一驚，這傢伙的速度竟然與我不相上下，我盯著那雙濃眉大眼，他低沉的嗓音響起，「犯人就是你？」
不妙，他的手勁好大，我竟掙脫不了。
「不是他，警察先生，他是我們家新請的保姆。」秋美人匆匆趕來。
白水鄉瞇起眼睛，似乎認定這是鬼話。「秋議員，保姆不可能會有槍，」他黝黑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，「他是殺手。」
怎麼可能？我心裡冷汗直冒，這是我和白水鄉第一次面對面見面，過去我也從來沒洩漏過我的真實身分，他從何得知我是殺手？而且這麼肯定，這就是白水鄉的實力？好可怕的直覺，這樣子在他面前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勝算……
我忽然注意到他沒進一步動作，若他早已確定我是殺手，為何不立刻將我抓起來？
不對，這是虛張聲勢。
差點被他騙了，他在等我反應，要是我流露一點心虛，他就能肯定地逮捕我。我明白了，他的目標是職業殺手，如果是一般的歹徒還不放在眼裡，他想逼我招認。
既然了解了這一點，接下來就好辦了。
抱歉啦，警察局長，你的這份「自尊」將是我完成任務的最大契機。
「對不起，」我垂頭喪氣，「是我說謊了，我一時鬼迷心竅，只是想要發財而已。」
白水鄉挑起一邊眉毛，「想要發財？」他的口氣很不滿意。
「這裡實在太多值錢貨了，自從我來這裡當保姆後，簡直是每天都受到考驗。今天我實在受不了了，所以……騙了夫人，本來想要假裝綁架小姐來威脅她付錢的。」
「所以小嘉一點事都沒有？」秋美人問。
我點點頭，「小姐被我鎖在圖書室，夫人，我實在很抱歉……」
「胡說八道！」
白水鄉雙眼圓睜瞪著我，氣得發抖「一名鬼迷心竅的保姆怎麼可能有這麼專業的手槍，別以為我看不出來，你想打迷糊仗，你分明……分明是……」
他說不出口，表示內心也有一絲動搖。我心裡暗笑，成功了。
不好意思，白水鄉，這場對決是我贏了。
一個人注意力渙散時，手上的力道也不能專心，只要等你稍稍一放鬆，就是我的機會。只要一秒鐘，憑我身手瞬殺秋美人逃走還綽綽有餘……
「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，你們給我閃開！」
秋美人狠狠推開我和白水鄉，我們倆呆呆地退了幾步。
「噢我的天，看看你們幹了什麼好事？」她氣急敗壞地說，「這是我新買的義大利雪羊毛手工地毯！我原本預定要買個魚缸來擺，現在搞成這樣你們說怎麼辦？」
什麼啊……這女人，現在不是管那個蠢地毯的時候吧？
好痛，我感覺手被捏得更緊，白水鄉一臉怒容。我心裡嘆息，這個愛攪局的笨女人，眼看他本來信心就要崩潰，我馬上就要得手，現在全被妳搞砸了啦。
白水鄉壓抑著怒火一字一句說，「秋議員，現在抓犯人比較要緊，地毯有什麼重要……」
「不重要？」秋美人分貝逐漸拉高，「我就是討厭你們警察這一點，覺得什麼事都不重要。我告訴你，我們平民百姓也是人，既然犯人也抓到了，我也現在也不需要你們了，請你們離開。」
什麼？
白水鄉和我一樣驚訝，「妳說什麼？」
「我說給我閃開，你這個高髮線髒兮兮的大鬍子，這是我秋府的保姆，我們會自行處置，不需要外人插手。」
白水鄉一臉僵硬，嘴角不斷抽搐。
這女人是白痴嗎？我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，這樣子白水鄉就不得不放開我了，我彷彿看見任務成功的勝利女神在向我微笑，一個人若是想死你是攔不住她的。聽見沒，白水鄉，快點放手。
白水鄉沉聲道，「秋議員，妳確定？別忘了是妳親自請我來我才來的，要不是看在妳的面子上……」
「我反悔了，」秋美人指著白水鄉的鼻子滔滔不決道，「好了就快給我滾出這裡，還有你、你、你，你們這些獐頭鼠目的小子都是，快給我滾出去，你們腳下這些高級的磁磚不是給你們這等人踩的！」
我目瞪口呆，這女人一瞬間得罪了所有在場的人，若不是親眼見識，我還不知道現實生活有人可以開這麼強的嘲諷技。
話都說到這步田地，白水鄉也不得不退讓。我帶著同情望著他，他咬著牙，渾身顫抖地說：「秋議員，妳知道妳幹了什麼好事嗎？若這個人真的是殺手，他肯定是要殺妳的……」
「我觀察他一星期了，他這麼笨，連打掃清潔都不會，才不可能是什麼殺手。」她嗤笑道，「這種三流貨色要是殺手，我豈不就是珍瑪波夫人了？」
說誰三流貨色啊，這個混帳！不過我心裡暗暗竊喜，情況發展非常順利……
「不管妳說什麼，我也不能讓任何一名殺手從我眼皮底下逃脫，這是我的原則。」
白水鄉冷冷道，一手仍扣住我雙手，一手搶過我的槍抵住我的太陽穴。
他竟然要當眾殺我！
「你做什麼？」秋美人也嚇傻了，在國會議員家裡槍斃一位罪不致死的小偷，這傳出去肯定會丟飯碗，我沒想到白水鄉拚著自己前途不要也要逮我，這是我算錯的地方。我感覺冰涼的槍口貼著我的肌膚，離死亡只有一根槍管的距離。
沒有任何機會了，我閉上眼睛。
臨終之前，雖然有點不甘心，我在心裡苦笑，罷了，不愧是殺手剋星。
白水鄉扣下扳機。
喀。
空氣好像一下凝結了，所有圍繞在旁邊的警察、管家、女僕，全部人盯著白水鄉手中那把小巧的零點二二袖珍型手槍。
喀。
白水鄉又扣了一下，還是沒有任何擊發。
「阿火哥哥說的對，你們全都是不及格的偵探。」
秋楓嘉一臉不快站在門邊。
「小嘉？」秋美人議員瞪大眼睛，趕緊衝過去檢查她全身，「小嘉，妳沒事吧？」
「媽咪，這是一場推理遊戲，你們都輸了啦。」
秋楓嘉眨著大眼望著秋美人，現場一片靜默。
「小嘉，」秋美人一臉不解，「妳說推理遊戲是什麼意思？」
「我和阿火哥哥打賭，我們家是絕對安全的，尤其白叔叔又帥氣又厲害，沒有犯人逃得過他的法眼。所以我們特地做了一把玩具槍，想看看白叔叔會不會發現。」
我屏息聽著，剛剛在圖書室，最終還是沒能下手殺她，所以綁在椅子上，反正中了麻痺藥之後，她也不能跑去哪裡。但她是怎麼逃脫的？麻痺藥的效力有這麼弱？
最令我吃驚的，推理遊戲？這女孩到底在想什麼？她大可以把我定罪，為什麼要編個謊言替我開脫？
「妳這個壞小孩！這哪裡是隨便妳玩的遊戲！白叔叔特地為我們趕過來，還不趕快向他道歉！」秋美人怒道。
喂喂……剛剛妳不是還想把人家趕出去的嗎？
「為什麼要道歉呢？」
秋楓嘉眨著眼睛，「白叔叔不是什麼都沒看穿嗎？這樣也能保護我們家？」
這句話令白水鄉變了臉色，我也相當錯愕，看穿什麼？秋美人問她，「小嘉，妳到底在說什麼？」
「我是說，如果今天是真正的壞人，不是阿火哥哥的話，媽咪妳早就死了。」
我不知道這小鬼打什麼主意，只能靜靜聽著。
「小嘉妳別亂說話，這……」
「我沒有亂說！」她認真地說，「媽咪不是一接到電話，就立刻把白叔叔找來嗎？白叔叔，當時你有沒有想到，這通電話有個致命的缺陷，它其實是個陷阱。」
「陷阱？」秋美人一臉吃驚。
「因為報紙上面都說白叔叔是殺手剋星啊，媽咪轉述電話內容的時候，白叔叔一定有種直覺，這大概是某個著急的殺手想引誘媽咪的陷阱吧。這樣一想，就上了真正壞人的大當了，媽咪如果一個人回家，還會平平安安的。但只要白叔叔一來，媽咪就一定會被殺。」
某個著急的殺手……其實這部分是正確的。
秋美人奇道，「警察局長來了我反而會被殺？為什麼？我得到更多保護，應該更安全吧？」
「媽咪剛剛一路回家，大門口的叔叔和翁管家都沒說什麼，不會覺得很奇怪嗎？我都被綁走了，他們怎麼會什麼都不說？」
啊，的確，剛剛翁管家打開大門時的確沒說什麼……
白水鄉的手抖了一下，似乎明白秋楓嘉的意思了。
「那有可能是他們認出白局長，知道他厲害，才什麼都沒說啊。」
「大門口的叔叔或許會這樣，翁管家才不會這樣呢。」秋楓嘉大聲抗議，「他的責任就是管好這個家，我都在房子裡被綁走了，翁管家一定比誰都還要著急。白叔叔一進門，他應該要趕快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訴白叔叔，這樣不是比較合理嗎？」
秋美人一下子語塞。
「所以那通電話一定是說謊，犯人埋伏在家裡要殺媽咪才是真的。但是媽咪因為拜託了白叔叔，只想著趕快把白叔叔送到家裡就能救我了。白叔叔認定殺手一定是抓我來要脅媽咪，只想著要調查殺手把我綁到哪裡去了。沒有人懷疑電話是假的，也沒有人認為殺手其實就躲在大門口附近柱子的死角，就算白叔叔先走進門，只要媽咪隨後走進門，壞人就能一槍打死媽咪再逃跑了。」
白水鄉一言不發，此時已經完全鬆開我的雙手，反正假槍也殺不了任何人。反而是我，震驚地大氣也不敢喘一下，原來剛剛臨時構思的計畫有這麼大一個缺陷，的確，只要冷靜一點想就會知道，這麼大的事情沿路的門衛、司機、甚至翁管家都不可能隻字不提吧。只要秋美人識破電話的謊言不進大門的話，我完全沒有機會得逞。
雖然白水鄉沒有注意到是他的失誤，但這原本就是個注定失敗的計畫。
「這通電話有個致命的缺陷」原來這句話竟是對我說的。
「但、但是……」秋美人似乎覺得拉不下臉，笑笑說道，「剛剛白局長進門一下子不是就抓住阿火的手嗎？所以妳說的事其實也沒機會發生嘛。」
「那妳自己問白叔叔，剛剛如果不是夏梅姐姐尖叫，他會注意到阿火哥哥嗎？阿火哥哥還故意放水，不然白叔叔哪有機會抓住他。」秋楓嘉不服氣說道，然後露出甜美微笑，「這些都是阿火哥哥剛剛跟我說的喔，事情真的像他預測的一模一樣呢。他早就猜到自己會被白叔叔抓住，只要一被抓住我就會來救他。阿火哥哥，我表現得棒不棒？」
我只能勉強點點頭。
「夫人很抱歉，一切都是我提出這個幼稚的主意，我知道假報案不對，所以我甘願接受任何懲罰，就算白局長要將我直接押回警局也可以。」
故意這樣說，是我猜憑白水鄉的尊嚴和高傲決不會這樣做，將我押回去就等於對全警局承認自己的失敗。
白水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，一言不發轉身就走，秋美人趕緊追上去，「啊，白局長，這個……」
「是我的錯，下次決不會再發生了。」
他冷冷說了一句，率領其他警員離開秋府。
結果就是這樣，我和白水鄉都輸了，這女孩看穿我的計畫，憑著優異的推理能力和雙面人演戲能力再度捍衛了秋美人的性命。而且像愚弄人一樣，不舉發我反而趕走警察。
搞什麼啊，真令人不爽。
4
事件結束之後，夏梅和翁管家對我的態度變得有些不同，怎麼說呢……好像有點另眼看待的感覺吧。
回到圖書室，我將圖書室大門房卡還給秋楓嘉。
「暗殺之前，翁管家和夏梅來阻攔我是妳指使的吧？」
「是『你』指使的，我告訴他們都是你的意思。」她一副理所當然，這種老氣橫秋的口氣真令人難以想像是從十三歲女孩的嘴裏說出。難道她就像某部知名卡通一樣，真實身分是大人，只是吞下不明藥物所以變成小孩……
我還在胡思亂想，她突然開口，「輸家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你輸給我，而且輸慘了。」她坐在桌上踢著腳，「我準備的防狼噴霧器怎麼可能沒有解藥？而且這裡是我家，門上鎖只是小事，我想出去還是可以出去。」
有沒有搞錯？誰會帶防狼噴霧器解藥在身上啊……而且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東西。
「這對妳來說都只是一場遊戲吧？」我冷冷地說，「每次都要事先弄壞我的暗殺工具，這麼麻煩，不如把我交給警察比較快。」
「不行，那我就沒得玩了。」她聳聳肩。
我盯著這女孩，職業殺手讓一名國中生像貓抓老鼠一樣玩弄，忽然覺得什麼紅榜第一也不過是個空殼而已。
「再見了。」我站起來，往圖書室門口走去。
「你要去哪裡？」她問。
「我不玩了，」我下定決心地說，「回去覆命，說我失敗了。」
「誰準你回去了？」
我莫名其妙瞪她一眼，這女孩果然是秋美人生的，都同一個女王個性。
「我回不回去關妳什麼事，我不幹了不行嗎？」
「那我就報警抓你。」
「請便。」我一副無所謂。
「門我上鎖了，」她跳下桌子，「我沒說你可以走前你不准走。」
我啼笑皆非，看來畢竟還是十三歲的小女孩，想法這麼幼稚，難道妳能把我困在這裡一生一世？
「剛剛還妳的是假的門卡，」我晃晃手上卡片，「原本想留著用的，不過我想不需要了。」說完打開圖書室大門。
似乎終於發現我是認真的，秋楓嘉突然緊張了起來。
「不准走！」她脹紅了臉，「我不准你走！」
無理取鬧，我正想反駁她兩句，忽然我察覺一件事。如果我還是執著於當一名殺手殺掉秋美人的話，這件事或許我永遠不會發現，但現在這件事卻像夜晚的北極星一樣耀眼。
我往回走，在她面前蹲下來。
「喂，」我盯著她紅通通的臉，「妳很寂寞吧。」
「才不呢，」她撇過頭，「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笨蛋，我才不屑理笨蛋呢。」
唉，果然只是孩子啊，所以說我才討厭小孩啊，毛一堆。
「既然妳不寂寞，那我走啦。」我作勢要離開。
秋楓嘉咬著嘴唇，憋紅了臉，我看了就暗暗覺得好笑。這讓我想起小時候，我總是能夠很快洞察所有運動的訣竅，對任何體能運動都能輕易掌握，學校的體育課早就滿足不了我，我就像一隻彩色的斑馬，對任何事情感到無聊。大人只會叫我融入團體生活，「一群笨蛋，我才不要跟你們一樣。」我那時候心想，嘴上答應，一等大人轉身就獨自揚長而去。
不快樂，一點都不快樂。
我幾乎可以預見秋楓嘉的未來，那曾經是我的過去，酒精、藥物、斷了又重新開始的癮頭，渴望自己停下來，不要總是那麼容易洞察這個世界。我們有滿頭滿腦的思緒，卻不知道要跟誰分享。
因為沒有類似的同伴。
其實，太聰明的小孩一點都不幸福。
「你是唯一揭穿我這一面的殺手。」
她最後說了這句話，然後開始哭。
我傻眼了，那個冷酷無情的秋楓嘉，現在竟然在哭。這是她的雙面演技嗎？我不覺得，因為我知道她現在非常需要能理解她的同伴，跟我那時候一樣。
唉，搞了半天，看來連瀟灑離開的計畫也無法繼續了。我暗罵自己的心軟，扭扭捏捏一點也不像個殺手，但這孩子太像我了，總覺得無法……置之不理。
再說暗殺任務也還沒完成。
「知道了知道了啦，」我大嘆一口氣，一屁股坐下來沒好氣道，「我等暗殺完再走總行了吧。」
秋楓嘉愣愣地望著我，眼睛紅紅的，似乎有點不敢相信。
然後她以幾乎聽不見的蚊子細聲說：「最好給我說到做到，半調子的殺手。」
她隨即恢復冷酷表情，從我手上抽過門卡快步離開圖書室。
連個謝字也不說，還什麼半調子的殺手，可惡！果然我還是討厭小孩。
白水鄉坐在警車裡看向窗外，一言不發。
駕駛座上的副座忍不住，開口打破這沉默，「我知道局長在想什麼，不過換個角度思考，幸好一切只是鬧劇，什麼都沒發生……」
「什麼都沒發生？」
副座閉上嘴巴，他聽出來白水鄉的口氣不善。
「我眼睛沒瞎，那個孫火是真的想殺人，而且是行家等級。」
副座瞪大眼睛，「行家等級？有證據嗎？」
「沒有證據。」
「但是局長，我們警界第一原則……」
「十一分證據才能講十分話。」白水鄉盯著自己的手掌，「我知道現在全世界的警察偵探們都在瘋推理，你要證據我可以給你一個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直覺，」白水鄉指著自己的胸膛，「就是最好的證據。」
「但是局長……」
白水鄉盯著他，沒有說話。
「呃……我是說，局長說的沒錯。你看，他竟敢設計這些東西搞局長，」副座十分生氣的樣子，「我真想當場就給他定罪，還指使一名小女孩來說三道四，分明是瞧不起我們。不過……為什麼這樣做？我們又沒有惹到他。」
「別再想了，頭腦會騙人，你越想越掉進邏輯的陷阱裡。」白水鄉閉上眼睛，準備睡覺，「現在直覺告訴我，要按兵不動。」
「按兵不動？」副座一臉茫然。
白水鄉沒有說話，他已經睡著了，打呼的呼嚕聲十分響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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